冰山与

清晨七点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，淌过林薇薇家的落地窗，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
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栀子花香，是阳台那盆被露水打湿的盆栽散发的，

混着楼下早点摊飘来的油条香气，构成了盛夏清晨独有的味道。

苏晓棠抱着刚改好的设计稿站在玄关，指尖还残留着纸张的温热。

设计稿的边角被她反复摩挲得有些发卷，那是熬了三个通宵的成果，

纸张上还沾着淡淡的咖啡渍。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刚落，浴室传来“哗啦”的水声，

接着是拖鞋摩擦地面的轻响。苏晓棠清了清嗓子，扬声喊：“薇薇，

我来送......”话没说完，她的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。

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走廊尽头转过来，黑色运动背心湿得能拧出水，紧紧贴在身上，

勾勒出紧实流畅的肩背线条。水珠顺着利落的短发滑落，先是滴在高挺的鼻梁上，

接着坠向清晰的锁骨，在凹陷处短暂停留后，终于隐没在腹肌的沟壑里。男人停下脚步，

黑曜石般的眼睛看向她，带着刚运动完的慵懒，又透着一丝被打扰的疏离，

眼尾的***暴露了他或许也没睡好。苏晓棠手里的文件夹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
木质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，惊得她像只受惊的小鹿，慌忙弯腰去捡。

手指却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鞋尖，那双沾着草屑的运动鞋，

鞋舌上居然绣着一个小小的“T”字，针脚有些歪歪扭扭，像是手工绣上去的，

和她名字“棠”的首字母谐音。“对、对不起！”她结结巴巴地道歉，

抬头时正对上他的目光，心跳瞬间漏了一拍。这就是林薇薇嘴里的“冰山哥哥”林深？

比朋友圈照片里更有冲击力，连皱眉的样子都精准地长在她的审美点上。

他脖颈右侧有颗很小的痣，像被阳光吻过的痕迹，在肤色映衬下格外清晰。“找薇薇？

”林深弯腰捡起文件夹，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，温热的触感让苏晓棠像被烫到般缩回手。

他的声音低沉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，像大提琴的低弦擦过心尖，尾音还带着点没睡醒的含糊。

苏晓棠点点头，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，只能看着他转身走进卧室。

阳光恰好落在他挺拔的背影上，她清晰地看见他耳根悄悄泛了点红，像被晨光吻过的痕迹。

卧室门关上的瞬间，她隐约瞥见书桌上摊开的素描本，上面画着几笔画得很潦草的向日葵，

花瓣歪歪扭扭，花盘却画得格外认真，那是她最喜欢的花，曾在林薇薇面前提过无数次。

半小时后，林薇薇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卧室出来，嘴里还叼着片吐司，

看到苏晓棠魂不守舍地对着空气傻笑，瞬间了然地挑眉：“哟，见到我哥了？

”“你哥……”苏晓棠摸着发烫的脸颊，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刚才触碰到他皮肤的触感，

“他脖子右侧是不是有颗痣？”林薇薇嘴里的薯片“啪嗒”掉在地上：“姐妹，你可以啊，

这都注意到了？不过我劝你趁早死心，我哥可是千年冰山，从大学到现在，

追他的女生能绕操场三圈，他连个眼神都没给过。”她边说边打开冰箱，拿出冰镇可乐，

“上周设计院的张姐还托我妈说媒，我哥直接说‘没时间谈恋爱’。

”苏晓棠不服气地哼了声，从手机相册翻出偷存的照片，那是林薇薇发在朋友圈的工地照，

照片里的林深穿着白衬衫，安全帽推到头顶，阳光照在他侧脸，眼神专注地看着图纸，

下颌线绷得很紧。她指尖划过屏幕上他紧抿的唇线，轻声说：“冰山怎么了？

冰山也有融化的时候。你看南极冰川不都在融化吗？”林薇薇看着她眼里的光，

无奈地摆摆手：“行吧，祝你成功。要是能让他对你笑一下，我请你吃火锅，

特辣锅底的那种。”苏晓棠立刻挺直腰板，握拳宣誓：“等着吧，我这颗小太阳，

迟早能把你哥这冰山晒化！”窗外的阳光穿过玻璃，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，

像撒了把金粉。......苏晓棠的“追冰山计划”从周一凌晨五点开始实施。

厨房的灯亮得像颗孤星，她蹲在灶台前对着菜谱研究了半小时，最后把海鲜粥熬成了糊糊，

米粒和虾仁混在一起难分彼此，太阳蛋煎得一面焦黑一面流心，勉强能看出是心形。

当她提着保温饭盒站在林深公司楼下时，双腿都在打颤。这是一栋玻璃幕墙的写字楼，

在晨雾中像座透明的冰雕，门口的旋转门转得飞快，穿着西装的白领们步履匆匆。

前台打量她的眼神像在审视可疑分子，苏晓棠深吸三口气，硬着头皮说：“我找林深，

送点东西。”电梯在十八楼停下，走廊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。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咖啡香，

混合着打印纸的油墨味，是属于写字楼的独特气息。林深办公室的门虚掩着，

里面传来密集的键盘敲击声，像急促的雨点落在玻璃窗上。苏晓棠轻轻推开门，

看到他正对着电脑改图纸，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冷硬，鼻梁上架着副金丝边眼镜，

镜片反射着屏幕的蓝光。办公桌一角放着个眼熟的马克杯，是她去年送给林薇薇的情侣款，

林薇薇的是粉色小熊图案，这个是黑色几何纹样。

她记得自己当时随口说“黑色更适合沉稳的人”，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。

杯子里还剩小半杯咖啡，已经凉透了，杯沿沾着点褐色的渍迹。“林先生，

”苏晓棠把饭盒放在桌角，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，“我听说你胃不好，给你带了点早餐。

”她的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，棉布被捏出深深的褶皱。林深抬头看了她一眼，

目光在她泛红的脸颊上停留半秒，又落回屏幕：“谢谢，放着吧。

”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，节奏和她的心跳莫名重合，

左手手腕上的旧手环随着动作轻轻晃动，那是大学建筑系的纪念品，磨得有些发亮。

苏晓棠站在原地尴尬了几秒，只能找借口：“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，图纸有问题随时找我。

”她的视线扫过他电脑屏幕上的设计图，是栋图书馆，线条利落又不失温柔。“嗯。

”他头也没抬，视线始终胶着在屏幕上，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。

走出写字楼时，苏晓棠的心情像被扎破的气球。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叹气，

觉得自己像个自作多情的傻瓜。早高峰的车流汇成一条长龙，鸣笛声此起彼伏，

她却觉得世界安静得可怕。直到下午三点，林薇薇发来的微信让她彻底蔫了，

闺蜜拍了张保洁阿姨捧着保温盒的照片，配文：“我哥说没胃口，

把你的爱心早餐送给保洁阿姨了，阿姨说粥熬得很入味，就是有点咸。

”苏晓棠盯着屏幕里的“没胃口”三个字，鼻子突然有点酸。

她趴在办公桌上对着设计图发呆，笔尖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画满向日葵。画得太用力，

笔尖戳破了纸，留下个小小的洞。同事路过时打趣：“晓棠，今天怎么画这么多向日葵？

想当花农啦？”她闷闷地说：“我在练习追冰山技巧。”正委屈着，前台突然打来电话，

说有她的快递。苏晓棠下楼取来一看，是个熟悉的牛皮纸信封，上面没有寄件人信息，

只有她的名字和公司地址，字迹刚硬有力。里面装着她昨天落在林深办公室的便签本，

淡蓝色封面，边角有点磨损，是她用了两年的旧物。

她翻到扉页准备吐槽林深的直男审美包装，手指却顿住了。扉页上多了一行极轻的字迹，

笔锋刚硬，和林深设计图上的签名一模一样：“粥很好喝，下次别早起了。

”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太阳，像幼儿园小朋友的涂鸦。苏晓棠的心像被温水泡过，

瞬间软得一塌糊涂。她把便签本捂在胸口傻笑，刚才的委屈全变成了雀跃。

原来冰山不是没反应，只是把关心藏在了沉默里。她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，

重新燃起斗志：“苏晓棠，加油！***尚未成功，同志仍需努力！”晚上刷朋友圈时，

她看到林薇薇发了张照片，林深坐在办公室加班，窗外已是万家灯火，

他手边放着那个黑色马克杯，杯沿隐约沾着点粥渍。苏晓棠对着屏幕笑得像只偷到糖的猫，

飞快评论：“杯子真好看。”没过两分钟，手机“叮咚”响了一声，林深居然点了赞。

这是他第一次点赞她的朋友圈。苏晓棠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三圈，把脸埋进枕头里，

闷笑出声。......第二次出击，苏晓棠选了更“正当”的理由。

她刚接了个loft公寓的装修单子，业主想要工业风混搭温暖元素，

风格和林深去年做的一个项目高度相似，正好借请教方案的名义接近他。

林深的工地在郊区产业园，苏晓棠打车过去时，正赶上工人搬运钢筋，

尘土飞扬得让人睁不开眼。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水泥的味道，远处传来机器的轰鸣声，

像沉闷的雷声。她在灰扑扑的人群里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，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，

白色帆布鞋很快蒙上了一层灰。“林工！”她终于在脚手架下看到了他，兴奋地挥了挥手。

林深转过头，安全帽推到头顶，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，砸在沾满灰尘的工装上，

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。他穿着深蓝色工装服，裤脚沾着泥点，

胸前的工牌绳上挂着个小小的向日葵挂件，被汗水浸得有点褪色，花瓣边缘卷了起来。

苏晓棠的脚步顿住了。那个挂件是她去年在夜市买的，五块钱两个，

随手送给林薇薇时说“挂着招好运”，没想到会出现在林深身上。阳光穿过他的发梢，

在锁骨处投下细碎的阴影，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，像是在吞咽口水。“资料发你邮箱了。

”林深的声音隔着机器轰鸣传来，带着点沙哑，他走近时，

苏晓棠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阳光的味道，

那是她上次在朋友圈推荐的沐浴露香味。他目光扫过她沾了灰尘的白色帆布鞋，

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：“这里乱，你早点回去。

”“可我还有问题想请教你……”苏晓棠鼓起勇气抬头，正好撞上他低头的视线。

他的眼睛很深，像藏着星辰大海，此刻映着漫天尘土，竟显得格外温柔，

瞳孔里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。林深刚要说话，身后传来监理的喊声：“林工，钢筋型号不对！

”他转头应了声，再转回来时，语气带着歉意：“我先去处理点事，有问题微信问我。

”他的指尖擦过她的胳膊，像电流窜过。苏晓棠看着他转身走向建材堆的背影，

心里有点发酸。他总是这样，永远被工作追着跑，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。可不知为何，

看着他和工人比划图纸时专注的侧脸，看着他偶尔抬手擦汗时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，

她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。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脚尖。“小姑娘，

你是林工的女朋友？”旁边搬砖的大叔笑着搭话，露出两排被烟熏黄的牙，

“他可从来不把外人带工地来，上次他妹妹来送文件，他都没让进。

”苏晓棠的脸颊瞬间爆红，连忙摆手：“不是不是，我是他妹妹的朋友。”“哦？

”大叔促狭地眨眨眼，“那你可得抓紧了，我们林工可是香饽饽，

设计院的张工天天来送奶茶呢，就刚才那个穿红裙子的。”苏晓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，

果然看到个穿红裙子的女人站在不远处，手里提着奶茶，正望着林深的方向。

她心里像被塞了团棉花，闷闷的。正想问张工是谁，就见林深处理完事情走了过来。

他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文件夹，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，温度烫得苏晓棠差点松手。

“我让司机送你回去。”他不由分说地拿起她的包，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。

包带勒得他手指泛白，他却像没察觉。回去的路上，苏晓棠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，

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，那是个向日葵图案的硅胶壳，边角已经磨破了。

刚才林深转身时，她分明看到他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，像冰雪初融时的第一缕阳光，

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。她掏出手机给林薇薇发微信：“你哥工牌上挂的向日葵挂件，

是不是我送你的那个？”闺蜜几乎是秒回：“是啊！他上周问我要的，说‘挂着好看’，

我还以为他转性了呢！不过他这人就是嘴硬，上次我问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，

他说‘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’。”苏晓棠把脸埋在抱枕里傻笑，

原来冰山也会偷偷收藏喜欢的东西。她编辑了条微信，删删改改半天，

最终只发了个向日葵表情。没过多久，林深回了个简单的句号。虽然只是个句号，

但苏晓棠已经能想象出他回复时，耳根悄悄泛红的样子了。

车窗外的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，像她此刻的心情，暖洋洋的。

......林薇薇的助攻来得猝不及防。周五晚上，

她突然发来微信：“明天陪我去看画展，我哥也去！千载难逢的机会，穿你那条新买的裙子！

”后面还加了个流口水的表情。苏晓棠激动得差点失眠。周六早上她对着镜子捣鼓了半小时，

涂了显气色的珊瑚色口红，喷了点淡淡的栀子花香水，和林薇薇家阳台那盆花一个味道，

连头发丝都梳得一丝不苟。站在美术馆门口时，她深吸一口气，

觉得自己今天美得能让冰山当场融化。美术馆是栋复古的红砖建筑，爬满了爬山虎，

绿色的藤蔓在红色砖墙上蜿蜒，像幅流动的画。林深是开车来的，黑色SUV停在树荫下，

他倚在车门边看手机，白衬衫的袖子挽到小臂，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，

旧手环在阳光下闪着微光。看到他的瞬间，苏晓棠的心跳漏了一拍。“哥，

这是我朋友苏晓棠，你们见过的。”林薇薇故意把她往林深身边推了推，

自己则识趣地退到后面。“嗯。”林深点点头，视线在她裙子上停留半秒，

那是条米白色连衣裙，裙摆有细碎的向日葵刺绣，“进去吧。”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，

像被晨露打湿的树叶。全程参观就像一场无声的修行。林薇薇在前面蹦蹦跳跳地看画展，

时不时发出惊叹声，苏晓棠和林深跟在后面，隔着半米的安全距离。

空气里弥漫着油画颜料和旧木头的味道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。她绞尽脑汁想找话题，

比如“这幅画的光影处理很适合用在客厅设计”，或者“你觉得这个配色好看吗”，

但林深要么“嗯”一声，要么干脆没反应。走到印象派展区时，光线突然暗了下来，

只有画作上方有射灯照着，像星星落在画布上。苏晓棠终于看到了喜欢的画家作品，

莫奈的《睡莲》，蓝紫色的水面上漂浮着粉色的睡莲，光影流动，像个温柔的梦。

她兴奋地转头想叫林深，却发现他靠在墙上，闭着眼睡得正香。

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落在他脸上，给他冷硬的轮廓镀上了层柔光，

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，像两把小扇子。他的眉头微微皱着，

像是梦里都在改图纸，嘴唇紧抿着，却没平时那么严肃。苏晓棠又气又好笑，悄悄掏出手机。

镜头里的林深安静得像幅画，褪去了工作时的锐利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。

她刚按下快门，手腕突然被轻轻抓住。他的指尖温热，带着点薄茧，

触感和上次在工地碰到时一样。“**我？”林深睁开眼，眼神里没有平日的锐利，

反而带着刚睡醒的迷茫，像只没睡醒的大型犬，声音沙哑得厉害。

苏晓棠吓得手机差点掉地上，慌忙解释：“没、没**！我拍画呢！

”她胡乱把手机塞进包里，脸颊烫得能煎鸡蛋，心跳得像要撞开胸膛。林深没说话，

只是盯着她看了两秒。阳光恰好落在他眼底，苏晓棠清晰地看到他瞳孔里的自己，